第三期广东省对口支援广西支教教师系列报道（1000）

    广西凤山县巴腊屯的猕猴曾因与人类发生过不愉快的历史积怨而集体大逃亡，从此和人类老死不相住来。20多年后，一位叫罗起跃的老人踏上了一条充满惊险和悬念的“破冰之旅”，被联合国环境署称赞为人与动物恩怨纠葛中“最杰出的调停人”。

　　利用“反间计”引猴出洞

　　广西凤山县林峒乡巴腊屯地处十万大山腹地，奇峰耸立、林海苍茫，这里曾经是野生猕猴安居乐业的家园。上世纪80年代中期，由于猕猴经常偷玉米、水果，村民们手持猎枪、砍刀和木棒对猴群围追堵截，幸存猴子们者拖家带口集体大逃亡，从此无影无踪。

　　“猕猴是大自然恩赐给巴腊屯人的最珍贵礼物，绝不能让小精灵在我们手中给毁了！”60岁的罗起跃从县电影公司退休回到老家巴腊屯后，萌生了一个大胆念头：充当和平使者向猕猴真诚道歉，把逃亡多年的小精灵接回故乡。

　　2001年农历正月初四，罗起跃磕磕绊绊爬到4公里外的银子坡，孤身踏入茫茫十万大山深处原始森林，寻觅濒临绝迹的猕猴踪迹。

　　银子山天然自然林郁郁葱葱，他一边呼唤一边铺上金灿灿的玉米，直到天色渐晚也没见到一个猴影。老罗只好去山洞内安置了一个临时的“家”，“呜——呜——呜——”他每天翻山越岭对着茫茫群山持续呼唤。一天、两天……一个月的寻觅中，明明发现附近有猴粪，却始终不见猕猴显露芳容。罗起跃没有放弃，他回家挑着玉米、苹果和香蕉等食品，又回到山中。

　　这次除了继续用食物向猕猴释放善意的和解讯息外，罗起跃还将山底清泉挑上山为猕猴解渴。半个月后，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只猕猴不知从哪个石缝里蹦出来，蹿到竹水槽边开怀畅饮。罗起跃蹑手蹑脚地向这位阔别20多年的“老朋友”靠近，这只猴发现他后并没有逃窜，原来它是一只身受重伤的猕猴。

　　罗起跃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但”，他将“但”带回家治伤，为了让“但”吞下苦涩的消炎药，他将药物碾碎拌着香蕉制成糖丸帮“但”服下。这时，罗起跃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但”不是一般的伤员，它是猕猴派遣的间谍。罗起跃的判断依据是，“但”在治疗阶段贼眼珠子咕噜噜四处打探周围环境，在康复后并不急于归山，而是在村庄周围鬼鬼祟祟地察看地形，特别是夜晚，“但”攀到树枝上借着月光侦察人类是否设有机关埋伏。罗起跃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反间计”引猴出洞，他挨家挨户嘱咐村民对“但”这位间谍以礼相待，临别时还赠给“但”许多水果和玉米，让它把人类的友善带回猴群。

　　“但”恋恋难舍地归山后，罗起跃第三次踏上了破冰之旅。他心中窃喜，有了“但”的沟通桥梁，他这次也许能够会晤到猴王。岂料，一场惊心动魄事件的发生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一天，6只猴子从天而降，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其中，有一只瞎眼，还有一只断臂，罗起跃立即反应过来：这些当年人猴大战中的受伤者今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向罗起跃讨还血债！罗起跃见事不妙一边手持木棒本能地自卫防护，一边吓得往后退。随着一声“哎哟”，罗起跃一脚踏空从山顶悬崖跌下……

　　幸运的是，他落在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上。正当罗起跃为劫后余生而庆幸时，几只猕猴跳到树枝上，叽叽乱叫，用力摇晃树枝，企图将惊魂未定的罗起跃摔下万丈深渊。就在“独眼”和“断臂”伸出利爪去抠罗起跃的眼睛时，树上的猴子突然停止了攻击。罗起跃像在做梦，当他睁开双眼时，发现“但”不知何时赶来救驾，它一边与攻击的猴群窃窃私语，一边用爪子抓住他的裤带，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的一条老命！

　　走“夫人路线”会晤猴王

　　面对专家的质疑、村民的讥笑和家人的一致反对，罗起跃的“破冰之旅”思想几乎动摇了。最让他难以把握的是，猕猴会相信人类的善意吗？历史积怨在几代猴子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稍有不慎或猴类理解偏差，极有可能发生无法预测的后果。经过半个多月的痛苦思想斗争后，罗起跃还是毅然决定将“破冰之旅”进行到底。

　　罗起跃这次带了一条自己饲养的聪明听话的小狗“阿乌”，由于深山密林手机信号不通，罗起跃让“阿乌”充当“绿衣使者”，一旦遇到险情，写张纸条绑在“阿乌”的脖子上跑回家传递讯息。

　　老罗这次的目标是直接和猴王“会晤”，因为他发现猴类的组织纪律非常严明，如果不融化猴王心中的坚冰，其他猴子猴孙不敢投入人类怀抱。但猴王似乎戒备心很强，前方有侦察兵开路，后面有保镖压阵，这让罗起跃深深地感受到猕猴与人类的隔阂是何等之深！罗起跃猛然想起了走“夫人路线”：挖空心思讨好“猴皇后”，想通过皇后让猴王接受他的道歉与善意。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一个斜阳的午后，猴王和“猴皇后”正在亲热。“猴皇后”的毛发有点像紫色，罗起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紫玫瑰”。正当老罗将泉水递到“紫玫瑰”跟前时，一场恶斗陡然发生，令其始料未及。只见一只壮实的猕猴突然跳出来扑倒猴王撕咬，猴王丢下“猴皇后”迎战，双方从地上打到树上，又跳在地上翻滚，双方出手很重，招招攻进要害部位。

　　原来，每年9月至次年2月，是公猴的发情期。为了争夺交配权和王位，猴王和手下野心勃勃的“王猴将相”们就会发生角斗，往往双方打得遍体鳞伤。这是一场猴类权力纷争，也是一场爱情生死角逐。“紫玫瑰”立场中立，不偏不倚，欣赏着两只公猴之间力量、意志和智谋的搏杀。大约半个小时后，老猴王渐渐招架不住，夹着尾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落荒而逃。在众猴欢呼雀跃声中，夺取“王位”的壮猴顾不得舔伤休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紫玫瑰”调情做爱。

　　此后，“紫玫瑰”神秘地消逝了。几个月后，罗起跃在一块石板上发现了血迹，罗起跃沿血迹寻找时，意外地发现已怀孕数月的“紫玫瑰”在分娩难产，它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罗起跃立即写纸条让“阿乌”回家报信。村民们闻讯后赶来协助老罗将“紫玫瑰”劫回村里。老罗和老伴成了临时“妇产科医生”，为了给紫玫瑰多产奶水加强营养，老罗吩咐老伴碾碎黄豆制成香甜可口的豆浆，又打电话让小儿子从县城捎回新鲜的香蕉和苹果，好生伺候着。

　　就在这时，危情发生了。猴王带着猴兵猴将深夜下山营救“王后母子”，嚎叫着撕抓老罗家的窗户。罗起跃大大方方打开门，紫玫瑰抱着爱子跳出门外，猴王见紫玫瑰安然无恙，冲上前双臂环抱紫玫瑰，用舌头不停地舔着湿漉漉的猴太子。

　　“爱心股份制”带来丰厚回报

　　正如罗起跃所料，走“夫人路线”这着棋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在第五次踏上破冰之旅后，拯救紫玫瑰母子打动了猴王的心，它不再在重兵护卫下跟老罗遥遥相望，开始和老罗零距离接触。罗起跃每天保持与猴群相处6个小时以上，以消除它们的陌生感和戒备心理。为了表达诚意，老罗花钱雇人送食物上山喂猴。

　　见时机日趋成熟，罗起跃在投入食物链时开始缩短距离，一步步诱猴深入。即每次投入喂猴食和饮水时缩短100米，4000米、3900米、3800米……当食物链缩短到接近村庄时，巴腊屯全村沸腾了：阔别几十年的老冤家们终于回家了！

　　罗起跃发现这次下山猕猴只有20多只。在几次的破冰之旅中，老罗曾细心统计过，集体大逃亡的幸存者及其后代的猕猴总共80多只。虽然这次猴王亲自率部探亲造访给足了调停者老罗的面子，但大猴群仍留在深山荒野中待命，特别是紫玫瑰和猴太子没有前来，表明猴王对人类的善意和解还处于进一步观察之中，担心人类设有陷阱。

　　就在猕猴们重返故乡的当天，发生了一件意外冲突。原来，也许对主人热情款待猴子而自感失宠，小狗阿乌妒火中烧，忍无可忍扑上去“汪汪”地表示强烈抗议。村里其它狗们闻声后聚集过来呐喊助威。猕猴们立即摆开架势与阿乌对峙，双方剑拔弓弩张。罗起跃冲上去一边厉声呵斥阿乌不懂礼貌，一边当着众猴面用皮带猛抽阿乌三鞭，随后将险些闯下大祸的阿乌关起禁闭。从而化解了一场意外危机。

　　狗猴争宠冲突发生几天后，人猴矛盾再次点燃。那天，村里一位小男孩调皮地用石块打猴王取乐，猴王的贴身保镖嗖地一声跳过来，将男童的胳膊抓出几道血痕，孩子的亲属群情激愤要向泼猴宣战。罗起跃费了很多口舌平息风波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忧虑：将来80多只猕猴全部到巴腊屯安家落户后，猕猴的粮食、安全保障等一系列重大问题迫在眉睫。光靠宣传教育还不够，只有把人猴“捆绑”在一起才能确保长治久安。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构筑“爱心股份制”，即对野生猕猴实行谁投资谁收益，开发生态旅游业，将对猴类的爱心和人类的责、权、利捆绑在一起。罗起跃的这一创新构想一呼百应，全村村民纷纷入股。罗起跃一马当先，卖掉位于县城的房子，将房款作为筑路的启动资金，他还把退休金全部投入猴山。

　　“爱心股份制”立即化为村民的具体行动。大家封山育林，建池蓄水，再造“花果山”，开掘“水帘洞”，凿通了长达3200米、宽4米的猴山公路，修筑可容4000立方米的人工高山湖“月亮池”，为猕猴们创造了崭新的世外桃源。

　　“爱心股份制”彻底消除了猕猴后顾之忧，融化了几代猕猴对人类的积怨冰雪。当众多猴兵猴将们浩浩荡荡全部班师回朝那天，场面十分壮观。鉴于罗起跃“破冰之旅”功劳，广西壮族自治区组织部授予他“优秀共产党”称号，凤山县政府批准成立“巴腊屯天然生态林猕猴保护区”。2005年6月下旬，联合国环境署和扶贫开发组发来贺电，称赞罗起跃是人与动物恩怨纠葛中“最杰出的调停人”。

　　“爱心股份制”给巴腊屯村民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以桂林为中心的桂西北大旅游圈一旦形成，老罗希望游客们到巴腊屯“饱览猕猴奇特风光，夜宿深山木屋竹楼，品尝农家山珍野味”。2005年4月11日，凤山县一年一度的壮族“三月三”歌圩在巴腊屯“花果山”举办，盛况空前。3000名男女慕名戏猴对歌，浪漫无比。山谷中激荡着人与自然和谐的惬意旋律……

　　“破冰之旅”之后，罗起跃仍闲不住，他尝试着介入猴类爱情婚姻生活，因为猴类通过血腥暴力争夺王位和爱情的场面让老罗心惊肉跳。罗起跃平时注意观察猕猴中实力悄悄壮大且蠢蠢欲动横刀夺爱的后起之秀，一旦发现“政变”苗头，则再造一座花果山，让有野心和爱情魅力的竞争对手另立山头为王，避免了猴类的残酷搏杀。

　　目前，巴腊屯的野生猴由当初的80多只发展到280多只。游人走到猴群中，淘气的猴子们扮鬼脸做游戏，时而顺着山藤表演“荡秋千”，时而俯身湖面“捞月亮”，时而在石崖间跳来蹦去来个“空中飞人”，一片人猴亲密相处的“和谐景象”。

　　文图／阿成 覃中华 谭爱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