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不同的“助学金”:白天超市打工,晚上做家教
8月24日,考上武汉一所大学的柳州男孩小伟,拿到了他平生挣到的第一笔钱———1200元家教费。除此之外,到9月初开学时,他还可以拿到另一笔家教费和一份超市打工的工资。有了这些钱,加上政府给他的一次性贫困大学新生补助,基本上可以解决第一年的学杂费。
不过,小伟的家教和在超市的临时工作并不是他自己找到的,而是一个姓王的女士请他去做的。
王女士是一名热心助学人士。今年7月初,她从本报获悉一批考上大学的贫困生为学费、路费发愁时,她把想法向记者说了出来:“直接给他们捐学费、路费,还不如为他们提供一个岗位。”于是,她相中了父亲残疾、母亲打零工维持生活的小伟。
小伟与王见面交谈之后,他也很赞成这样的帮助方式。王开有一家超市,小伟去超市上班,与普通员工一样,每天工作8个小时,月薪600元。如果工作完成出色,还有奖励。工作一周之后,王见小伟很勤快,服务也很热情,获悉他的数、理、化功课都不错,又为他联系了3名高中生,请他做家教。
小伟有了这两份工作,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做家教,虽然有些累,但很开心。他说,如果坚持认真做到9月初开学,可以挣到将近4000元。
不过,王对小伟的帮助没有就此结束,她承诺今后每个假期,只要小伟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都可以去她的超市上班,为他联系家教。
王还把小伟的母亲安排在超市里做清洁工。小伟非常高兴:“王阿姨给我的帮助,远远超过简单的捐资助学行动。”他说,王给他的奖金比给普通职工高一些,在生活上也特别关照,这都是为他额外掏的“助学金”。这样做既照顾了他的面子(光拿钱他觉得不好意思),又让他得到了锻炼,在工作中还学到了不少与人交往的知识,可谓一举多得。
不成功的助学引发反思:直接给钱未必都OK
小伟所说的,正是王女士希望达到的。这一想法,源于她以前几次不成功的助学行动。
从2003年开始,王就参与多种助学活动。当年,她与丈夫参加了柳州市有关部门组织的“春蕾女童”助学行动,捐助了柳城县的两名贫困女童。捐了一个学期左右,有关部门组织受助女童来柳州,她和丈夫把孩子接回家来住,还带着她们去逛逛公园,尝一尝柳州的小吃。但其中一个女孩的行为,令她十分失望。该女孩已是小学六年级的孩子,进到家里没有礼貌不算,对吃的东西十分挑剔,肉、水果、零食都选着要,吃剩的大半碗饭“哗啦”就倒掉了,令她心痛不已。
她认为这女孩绝不是贫困家庭的孩子,便放弃了捐助。
不久之后,王又捐助了柳州市区一名初中男孩。男孩家的情况她做了详细了解,父母双双下岗,男孩子的学杂费都靠亲友凑的。受到捐助之后,男孩的父母十分感激。王出于好心,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学校看看男孩,并且给他一些零花钱。但渐渐的,男孩不再用心读书,有时还打电话向她要钱。初中三年级的一天,男孩的班主任打电话给王,叫她以后不要再捐助这名男孩,更不要给他零花钱———男孩拿着她给的零花钱常去上网吧!
王知道之后非常震惊,她找到男孩长谈了一次,才知道他一直存在一种盲目的攀比心理。有一次班上的同学取笑他家穷、买不起电脑,也没有零花钱去上网吧。得到捐助后,男孩便故意去上网吧给同学看,以示他“很威风”。结果,上网成瘾了。
男孩最终没能从网瘾中走出,没有考上高中。这一事件令王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的好心害了那男孩。
有了这次经历,王开始反思自己的助学行为,希望找到更有效的助学方法,既不伤害贫困生的自尊,又能让自己的资金、爱心花在最需要的孩子身上。2006年开始,她试探着捐助一名融水苗族自治县的女孩。这名女孩在中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柳州市一所高中就读。学校虽然免去了她的学杂费,但每月的生活费只有100元左右,女孩不得不每天早餐和中餐都啃干馒头。
王与该女孩联系上之后,发现女孩的自尊心非常强,不愿意接受她的捐助。第二次见面时,女孩主动提出:“阿姨,要不算我借你的钱读书,将来还给你。”王十分感动,顺势征询女孩的意见,可不可以每周去她家打扫卫生,然后按家政工付工资?因为每周她的确要请家政工搞卫生。女孩欣然同意。
现在一年过去了,女孩每周都去王家搞卫生,带孩子,每周领取60元报酬。王女士说她本可以再多付一些钱给女孩,但有了以往的教训,坚持适可而止,让女孩在保证生活开支的同时,还有点紧张,感到一些压力,也好让她的父母再尽一份责任。
女孩对这样的捐助方式,也非常满意。她告诉记者,在受助这一年里,她不再为吃饭发愁,而且每周到王家劳动,王都会与她聊天,给她讲许多读书做人的道理,让她获益匪浅。有时,女孩也去王的超市帮帮忙,了解到更多的社会知识。受助之后,女孩变得更开朗,想问题更周到了,班主任和同学都说她跟以前相比“变了一个人似的”。
爱心小团体的助学启示:精神和心理上的捐助
更重要近年来,捐资助学一直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从“希望工程”、“春蕾女童”、“两免一补”等保障中小学生“一个都不能少”完成义务教育,到开展全覆盖式的大学贫困新生人人受助的政府助学工程,捐助面越来越大,捐助资金也越来越多。据不完全统计,近两年来,柳州市仅社会爱心人士对义务教育段贫困生实行的一对一帮扶,每年都有上万名。
在这些捐助活动中,涌现出许许多多像王女士这样的爱心人士,他们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贫困家庭减轻了送孩子上学的困难,也为国家减轻了人才培养的负担。
有的热心人士在积极参与助学活动的同时,把自己的亲友也拉进了助学大军,使得这支队伍不断壮大。在柳州市一家医院工作的李明女士,2003年她捐助一名融水苗族自治县的贫困女孩之后,开始认真关注这个贫困孩子群体的生活、学习及心理问题。她发现这些孩子年龄越低,贫困对他们的影响越少,进入小学高年级和初中之后,贫困对他们所产生的威胁越来越大。能够正视贫困的学生,会把希望寄托在学知识、学技术上,学习更加认真、努力;不能正视的贫困生,则会产生自暴自弃的思想,甚至辍学打工。因此李明女士在助学时有她自己的原则:助学先明志。她对自己帮助的每个孩子,长期保持书信来往,保持与他们的老师沟通,及时发现孩子的思想变化,减少他们中途辍学的现象。她发现,“与受助学生的班主任沟通,比与他们的父母沟通更容易”。
“精神上和心理上得到资助是最重要的。”李明说,这就像患者一样,许多病人不是依靠药物就能医好疾病,如果把他们焦虑的心理问题解决了,病也好了一半。贫困生也是一样,他们缺的不一定就是读书的钱,没有人关心、对外界缺乏了解所产生的问题更需要解决。她对自己的助学行动进行了调整,更多倾向于捐助心理变化大的初中贫困生,使他们得到更多的帮助,感受温暖,为未来成才奠定良好心理基础。
李明把自己的助学方式,传递给她的兄妹和朋友,形成了一个爱心小团体。如今,他们一家共捐助了8名贫困初中生,除一名女孩因年龄偏大、父母残疾,初中毕业后走上社会之外,其余7名都继续升学,进入普高和职校就读。
有关部门:正在深入研究科学捐助课题
一个星期前,自治区教育厅厅长余益中在柳州教育干部培训班上,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贫困生会不会因为贫困、生活水平偏低而身心健康受损、学习效率降低?如果有影响,影响又有多大?
而据了解,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这一课题目前正在我区某县的贫困生中开展研究,一年之后即将揭题。其分析结果将为热心助学的社会人士,以及国家制定助学政策提供科学依据。
余益中说,解决上学难问题是政府的事,也是全社会的事。但怎样助学使效果达到更好,同样需要大家思考。特别从去年以来,国家免除了农村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杂费,今年继续扩大贫困生“两免一补”的覆盖率,广西也在考虑提高农村寄宿制贫困生的生活补助,这一系列措施,将在较大范围内减轻贫困生的上学难问题。可新形式下出现的辍学现象,是不是解决了学杂费问题之后,就能消除?近年来部分中小学生中出现的厌学情绪会不会迎刃而解?“这显然不能通过简单的捐资助学行动解决”。
“在捐资助学方面,我们目前做得还不够,思考得也不够。”柳州市教育局一名负责人认为,现在的全社会捐资助学热情高涨,所捐资金也是历年来最多的。如何引导大家的爱心,将这些资金用好,目前还缺乏经验;此外,对历年获助的贫困生也缺少回访、追踪调查;对贫困生的助学资金使用缺乏有效监管和指导。如果主管部门与捐助人士对这些问题多加思考,与帮助对象注重沟通,在捐助行动上注重质量,效果将会大大提高。 |